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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城市是什么色彩?

图片来源:互联网

盛夏的北京,反常的潮湿闷热,被初夏的雨和风冲卷而去的雾霾卷土重来,给城市添了一重压抑。

开车行进在四环路上,忽然觉得一波异样燥热袭来,看看空调,运转正常,转了下头才发现了缘由—路边上好几栋高大的,原本是浅黄色的住宅楼,不知何时被刷成了鲜亮的红黄色,在西晒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浓艳逼人。这在北京不是新鲜事,每隔几年,都有一轮涂刷翻新。

伯尔尼,缓慢生长的古城之色

比起中国许多春笋拔节般的高速生长城市,瑞士首都伯尔尼属于典型的“缓慢发展,逐步成型”类型,是一座世界文化遗产名城。几百年间,这座古城逐渐开枝散叶,但整体风格和色彩却保持着稳定。今天,老城区的建筑多为18世纪时所建,偏暗的灰墙红瓦色调表达了瑞士民族性格里的沉稳,也与大环境相得益彰。新建筑仍以灰色为主调,出现了丰富的暖灰色系。自然与人文的和谐,给伯尔尼带来了别样之美。

回到位于30层楼的家,泡了杯茶,站在窗前眺望着这座我所生长、生活的庞大都市,想平复下一天的劳累。雾霾模糊了远方,近处可见之地是几处拔地而起的暗红色和灰蓝色的新小区、工地上未掩盖的黄土、白色的工棚以及尚未拆迁的大片灰旧平房。这一切像拙劣的彩妆,为城市带来了疲惫、俗艳又带着病容的脸色。

在失望中,我不禁想起了西方世界对于明清北京城古典色彩之美的盛赞—“碧蓝的天空下,金光闪烁的琉璃瓦在普通民居灰青的屋顶上闪烁,乃是世界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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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色”,走向何方?

城市色彩的选择和调整,是个重要而复杂的问题,要寻觅有自然根基的风格,要给居住者带来舒适感和荣誉感,还要让到访者感受到新鲜感和魅力。可以说,大到天空、光线、植被,小到街头设施、广告招牌、行人服饰等,都是城色之美中的要素。图为青岛城的鸟瞰图。

不过,固有的偏好却未必一定正确。内蒙古鄂托克旗的棋盘井镇就是一个典型案例—研究者发现,它原来光照强烈,可由于煤矿污染,天空已变得灰暗。可被草原养大的当地人仍下意识地按传统行事,钟爱高纯度的色彩,却再难以找到昔日的美与和谐之感。

对于中国城市目前所进行的色彩规划,宋建明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批评—“城市的色彩选择要综合考虑各方因素,尤其要与大环境协调。例如重庆的主色调在前几年 被定为灰色系。的确,以往的吊脚楼乃至民国建筑都是灰色的,可他们没考虑到建筑体量已是天壤之别,老建筑一般都是一两层,现在却多是二三十层甚至是摩天大楼,重庆本就多雾,灰色会使得城市更加沉闷。”

“至于长沙,碧水红城的说法听起来很美,湖南有革命传统,爱吃辣椒,红色很有人气,可人们没考虑到,长沙是著名的火炉城市,夏天潮湿闷热,红色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中国城色,从“主色调”到“主旋律”的探寻

探索之路虽然不易,可近十几年来,中国仍有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悉心寻找属于自己的色彩。

中国当代城市色彩规划的探索,大约可以从2000年的北京算起—那年3月,劲松街道的居民为了改善社区环境品质,自发捐款粉刷临街楼房的外立面,没想到竟被刷成委托公司总经理本人喜爱的宝石蓝色,在遭到居民强烈反对后,却又改成了饱和度很高的橘红色。这场纠纷,引发了关于“北京城需要什么样的色彩?”的全城大讨论,随后北京出台了《北京市建筑物外立面保持整洁管理规定》,启动了城市色彩规划。

此后,杭州、盘锦、温州、南京、武汉、哈尔滨、大同、广州、天津等市相继开始进行城市色彩规划的实践。到2014年,这张名单上的城市成员已超过了100个,有意向和诉求的城市则为数更多。越来越多的人,希望自己的城市“脸色”能够自然健康,又与众不同,成为城市竞争力的一张耀眼名片。

可是,这个工作“却比想象的要困难复杂许多”,宋建明说。

例如,2000年最早“吃螃蟹”的北京提出城市主色调是青灰色,立刻遭遇激烈争议。广州也是一样,关于“广州城主色调设成黄灰色是否好看”,在某次网络调查中有超过七成的人反对。理由也五花八门,诸如“广州天空已很灰,黄色调会使城市显得更沉闷”、“黄灰色太暧昧应更亮丽”、“建筑独特性会被抹杀”等等。

搜索一下就会发现,关于城市色彩规划,媒体和人们的关注点往往都聚焦于主色调而忽略整体。如南京的主色调为浅绿色;哈尔滨选择了黄白色系;无锡则试图以清新淡雅的浅色调烘托清新的“太湖感觉”;成都选择“复合灰”,想用“淡妆”体现其休闲从容、兼收并蓄的城市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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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为什么如此关注主色调?

一来,在繁复的色彩学术语和体系中,这个概念最直观,容易理解;二来,中国现代城市色彩尚在起步阶段,一说起这个话题,大家自然就想到诸多国外城市色彩案例,而它们似乎都是有基本色调的。对此,宋建明再次重申了他的观点:“西方的城市色彩经验很难在中国全盘套用。主色调的选择要考虑到城市色彩基础,我和我的团队观察研究过中国不少城市,曾一度感到十分挫败,因为怎么也找不到主色调。中国城市发展是快速破旧立新,新旧交杂参差,城市主色调被不断消解甚至完全消逝了。所以,探讨中国的城市色彩,很难用所谓的‘贵族灰’或‘水乡绿’来简单归纳的。”

“大约十几年前,我们就开始为杭州做色彩规划,不再说主色调,而用‘主旋律’的概念取而代之,即‘水墨淡彩’,也有人形象地称之为‘一卷江南水墨画’。”宋建明补充说,“一个城市的色彩之美,可以如交响乐,有主旋律、副旋律,不同时段的演绎。这个说法虽是无奈中的选择,却更接地气,更有操作性,市民们也容易理解接受。”

“当时,在走遍大杭州,在数万张城市建筑照片、长时间调查和意见征求的基础上,再结合杭州最新的总体规划,我们提出了‘双核、三轴、五心、十四分区’的色彩规划结构—‘双核’中的环西湖老城是传统水墨意象核心,钱江新城则是现代水墨意象核心,二者色彩相近,但建筑材料有差异;‘三轴’即新城—老城—西溪湿地水墨意象主导轴线、钱江沿岸轴线、运河沿岸轴线,形成淡雅与浓重、轻盈与沉稳的对比关系。”

“十四个色彩分区分为建筑色彩重点控制区和一般控制区。我们提出了一系列色谱,供人们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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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诗意的栖居地? 

200年前,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咏唱道:“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50年前,巴黎的城市色彩已经成型,除了灰色屋顶、米色墙面、纤细优雅的黑色栏杆、精致的石材分缝,还有诸多花店的明媚色彩,设计独到的亮丽橱窗以及穿着精致的巴黎人,这一切,配合着赛纳河水升腾幻化出的朵朵云团,以及明暗变幻的光线。让无数人发现,城市也能如此诗意。

40多年前,美国出现圣路易斯市住宅区拆毁事件。这个住宅群使用了大量混凝土、玻璃、钢材、预制构件,否定色彩和装饰。结果建筑虽工整有致,但完工后人们却不愿意迁入,因为“毫无情感,像进入监狱区一样”。

几天前,在电话中,宋建明教授跟我说起一段往事—1987年,他回国并开始向人们宣讲关注城市色彩,却几乎没人理会。今天,快速发展的中国城镇虽身处色彩困局,并面临着“千区一面”、“万村一面”的新风险,却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城市色彩。

“比起主色调的争议,色彩的具体实施才是更大的难题。”宋建明感慨道,“虽然中国做了色彩规划的城市已有不少,但真正全面‘落地’执行的却是凤毛麟角。在这方面,和最早开始进行色彩规划的北京相比,常州市武进区是另一个勇敢的‘吃螃蟹’先锋。他们下了大力气将政府部门、房地产开发商和设计师等多方力量联合了起来,真正让色彩成为建筑诞生的最终把关者之一。现在,这块‘试验田’已经经营了6年,克服许多的难题和阻碍,悉心营造,严谨规定街道、片区和楼盘的色彩,已有了较明显的成效,色彩规划面积也不断扩大。”

“一个真正系统、和谐的城市色彩规划,大到天空颜色、建筑外立面,小到广告招牌,甚至是家具营造,都要纳入考虑范围。希望中国能有越来越多的城市,将色彩之美落地生根,变成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宋建明说。

而就在这篇文章构思采访的日子里,中国无数大大小小的城市仍在快速生长着,扩展着。二十几个日夜间,不知又有几座楼盘封顶,不知又有几个新区,奠基剪彩。它们的华服,是谁在构思着色?

今天,你的城市是什么色彩?

20年,50年后,我们的城市,又将是什么色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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