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宁：评西藏尼洋河游客中心设计

建筑艺术评论家方振宁

在中国文化这个大文化中，西藏文化一直是一个独立的分支，和汉族文化相比，有着很强的独立性，自古如此。中国有句古话，叫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出走。在中国，走到最高处的应该只有藏族了。我一直觉得，在空气那么稀薄的地方，世世代代生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是，根据西藏的考古发掘，几千年前就有人生活和居住，它的文化独特就显示在，西藏有独自的医学，数学，信仰，建筑，服饰，社会组织，植物学，思辨，伦理，绘画，舞蹈，天文学，宇宙观等等。

我是在大学毕业那会迷上了藏学，听过民族学院的王尧教授讲西藏文化，企图和他学藏学，但是未果。那时我看了许多有关藏族文化的资料，大学毕业的创作就是以藏族为题材，取名《藏女图》，西藏的民居时我特别喜欢的建筑方式之一，从我画在藏区所画的大量速写中可以看到我对西藏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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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和藏族是中华民族中两大民族，不是指人口，而是文化的独特性。从历史上有很多交流，比如最有名的就是文成公主进藏，这是有名的政治婚姻。可是在艺术上，汉族的和藏族的很难融合，因为太独特了。有汉族艺术家长年住在西藏， 他们试图把汉族和藏族的绘画艺术进行的融合，其结果大都是被藏族所同化，这就是文化之强大的结果所造成的。就像汉族的文化在历史上曾多次同化过外来文化一样。所以我一直在艺术的领域对汉藏文化的结合抱一种悲观的观点。

但是自从我看到在西藏有了尼洋河游客中心这个设计之后，好像是看到了曙光。因为我看到了汉族建筑师和设计者的一种态度，一种对西藏文化元素乃至自然风土的尊重，一种以低姿态试图和西藏文化商量的口气，就是说，如果我们这样想，你们能接受吗？其结果是，我们看到两种文化谨慎的接触和融合的事物出现了，那么是什么东西使得这种结合如此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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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强迫给藏族一个外来的设计，不是很难的事情，实际上在拉萨你可以看到许多不伦不类的建筑，和内地其它城市一样，属于垃圾级别的设计。但是有一位北欧的老外安德烈·亚力山大（Andre Alexander）的工作让我敬佩，他从1993年到2001年之间，一直测绘拉萨城区即将拆除的旧建筑，最终汇编成书。西藏文化发展公益基金会（THF）做了好事，但这些都属于保护和维修，谁来为西藏设计新的好的建筑呢？这就是本话题的核心内容。

让西藏的生活现代化，这不是汉族人的愿望，十几年前，我在日本时接触过住在西藏的作家马丽华，她告诉我，藏族人自己希望和汉族人一样过上现代的生活，可以自由的出国旅行，有工资，穿西服等等，这段话给我很深的印象。所以我想他们对于建筑的现代化应该没有抵抗感，问题是怎样的设计具有建筑学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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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赵扬设计的西藏尼洋河游客中心的设计之后，我感到这种结合是有可能的，只是我们需要谨慎的介入到一种具有极高水准的建筑文化传统中去，让新的建筑和历史和人文和景观有一种从现代性出发的连接，因此标准营造赵扬工作室的实验是极有价值的工作，它是一个历史性的开端。因此，这种设计的行为应该避免两种倾向，一是简单的将流行的现代语言带到西藏，二是对西藏文化中的符号做简单的图解式的使用。赵扬在解释这个设计理念时说：“从这个建筑中穿过时，人们可以在不同的角度和时刻体验到不断变化的色彩效果。这些颜色没有西藏传统文化中的象征性，他们是单纯而抽象的，这种抽象性和几何的抽象性结合起来，形成’符号化’西藏的对立面，试图提出阐述西藏的另一种解答”。我觉得”这些颜色没有西藏传统文化中的象征性“的说法不太准确，象征性还是有的，只是避免了程式化和符号化的使用方式，而是将它重组，结构，扩展为影响人的具有空间性的环境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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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赵扬在这一点上的实践，犹如路易斯·巴拉干（Luis Barragan 1902－1988）将西方的现代主义元素带回墨西哥，和墨西哥的地域元素进行结合的一样，只不过它发生在当下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