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力：斗栱ABC +编织CASA = 技术与艺术的统一

北京建筑大学建筑学院历保系副教授何力

我曾在央视网站上写过一篇“编织的木作”。巧的是，有一个广告作品讲述的是一位建筑师在堵车的时候，带着小朋友去竹林里编织建筑模型的故事。而上海世博会，以编织风取胜的一众建筑无疑是大看点诸如世博会场馆的现象是，编织手法结合“竹”、“木”等传统材料创新完成的作品特别流行。

从建筑科学的高技领域说，已令人想起日本近年科技发明的塑料建筑软筋，与钢筋一样隐入墙体内部。这种作法可将受地震影响崩裂的建筑墙体碎料网结在预应抗拉性能良好的网筋内，从而保证建筑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在建筑形变受到网筋包裹和控制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完好如初的状态，那么建筑内人员的安危自然受到可控制的空间和时间的保护，从容地进退灾难忧虞。

从中国影响到的东方建筑观里，从功能性的构造出发，兼含殿堂级别的神圣意义和直观的空间美感的斗拱，抗震性好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有着传奇性。

在世博会中国馆3D动画化后的《清明上河图》中，观者也可看虹桥用绳结法形成的类似编织的曲线优雅的木拱桥体。或让人联系起日本国山口县岩国市据说来自中国古代文脉的锦带桥，17世纪晚期建成。从三卷桥体看去，层层桥拱下完全由模数化的木条穿排编结状。加上帐篷帷幄，中国人运用苎麻、海草、竹、木材、荆笆(类似西班牙馆所使用的中国传统夏季建筑材料，用于搭建凉棚，一般为一米二长，60公分宽)、柔软金属、纺织品等组织在建筑构造中，比比皆是。

意大利2015年米兰世界博览会中国国家馆

编织的建筑，在世界建筑历史上可以说是一个传统建筑法的序列，在古今喜庆热烈的彩棚里，人们可能更能理解这一建筑手法。军事阵法中，日夜兼程即可完成的城池，据说也是依靠舞台布景式的障眼法完成的，自然又少不了纺织品和编织物掩体。当然现代建筑的创作起因可能是因为姐妹艺术或者跨学科的构想而成。具有科幻色彩的城市构想图景中，也经常可以看见类似“天茧”的巨型漂浮于城市区域上方的掩体。透明，又积聚着防御性态势，和调节内部气候的功能性和壮阔的艺术体型。而这样的构想多善用编织法表达。在世博会之前，北京国家大剧院至少把握了这样的一个场所印象，即有些铺天盖地的生命体永远复杂的象征意义。所以今年的世博会在古典的、新典的编织手法上，以246国家地区规模形成建筑馆群的时候，编织意象的做法，称属一方天地，也是有渊源有创新。

建筑、衣冠，其两者联系点，一如现代时装设计别号“软雕塑”可以概含。欧洲一位女建筑师，国内一位以故宫为代表作的服装设计师都标榜灵感的跨界好处。在织物和建筑间遇到缪斯女神的建筑师还有一位男性，三宅一生曾将作品提供给矶崎新出入各种场合，那些设计感很强烈，至今仍很流行的华服，配合建筑设计作品，非常地装置和行为。两人后来均很有成就，现在已经无人追究两方神圣，谁提携了谁，谁是谁的菜。放眼过去，三宅的褶皱独具简素的空间和结构特征。一代女建筑师林徽因，也设计有些“红灯照”风格的婚纱和舞台服饰设计。中国文化中，以狞厉之美著成的《聊斋志异》中忽而房屋忽而衣袖的缥缈所在，幻化纵横如时光机关。

又或，进90年代末，世界出现过一股纵横各类型物品潮流时尚的编织热，其中有些无序的、结构状态的工艺手法方式，出现在生活场景的多个载体上，如IKEA的球形纸灯，海草编织的家具和各式装饰性藤球。环拱交错，如绸带织结的2008年奥运会主场馆鸟巢则强势地诠释了这个为空间而生成的概念性建筑空间。包括编织手法在内的诸多新材料、新技术，但凡出现在世界博览会上，即会被人看作是潮流所向，嗣后世界建筑，大多会受从属于各届世界博览会的主题潮流开枝散叶，即所谓全球化、国际式建筑现象。

粗略统计，2010EXPO涉及运用编织方式的建筑创作为：

在编织形态上，还可举出瑞士馆用金属编织网悬挂太阳能电池模块；荷兰馆8字形的建筑群体上用的是能源伞概念。石油馆外立面主要是工业化精密编织结构。陕西馆，直接复原了带有唐代铺作的大明宫栖凤阁。澳门馆的兔子灯笼卡通的民俗寓意。意大利馆则将“水果篮”和“捧水果篮的男孩”这两幅米开朗基罗的作品放在那里，显示先贤对编织物品不凡的喜好。马德里馆的空气树，其实就是一个类似多层百叶的伞状结构。单纯从编织手法上品味，英国馆的蒲公英，也是有些类似于绒球这一编织物的构成方式。但是，形态上的确抓人眼球，又“似是而非”，一展逸品风范。

经纬线穿插后形成的织品质地，仅调整纤维的状态，就可千变万化，如带有民族色彩、民俗意味和时代感受。仅从建筑工艺而言，除在建筑上仍然保留有编织类手法和材料的一席之地外，至少现在香港还是用竹子在作为施工单位的脚手架材料。在特殊时期，解放后中国也曾出现过用竹子代替钢筋的工艺。众所周知，利用木材吸水分后可以形变为任意弧度的特性，中国人自古即用木材顺利完成圆形的木建筑。木材或者竹子植物纤维的组织从材料上实现这些编织的可能性，从相对常识性的编织物品，看到各种质地、肌理和色泽组成的形态和空间，给人以一切皆有可能的创造基础。

世博会的这些建筑通过编织形成空间，制造一种可以抻拉的柔软的韧性，或者弹性。非视觉上的，而是实质性的。尽管软雕塑的方式和建筑的结合也有很多适宜性问题需要调整，推敲。不过这毕竟又是一个可以大展设计思维的灵感来源，何况，中国和世界各国的文化中有着丰厚的源体足以启发数量巨大的创作。而且是综合建筑学、城市规划以及各种环境塑造上的。在城市设计中，哈迪德曾经在北京施展的抽象有机形体的分析图，也反映出交通系统立体化后层次丰富且标示鲜明的一种城市化场景，带着波洛克绘画中的抽象式的构图和跳动。世界建筑在设计领域上打破直线和经典几何体的笼罩，且能延续斗栱具有神化色彩的抗震性功能和殿堂级的标志意义，无疑是本届世博会带有编织特征建筑群体的锋芒所在。

世界杯近年在有着南非鸟巢之称的体育馆完赛。获胜者是骁勇善战的西班牙队，同样在“斗冠”（保留建筑）引领的上海世博建筑中，以真挚的热诚和适宜时代的材质引起人们关注的也有西班牙馆。拉丁风格的艺术和空间表现的主题思想，在西班牙馆，融合了对中国质朴工艺和低碳时代的情感。并且有些戏剧色彩的是，这座馆也表明了其建筑的临时性态度和此时此刻情绪的幸福感。艺术的通感让我们看到建筑的时候，用basanova引领世界西班牙之风。2010年在另一座南非鸟巢里，亦令世人耳目一新。（北京建筑大学  建筑学院 历保系副教授    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