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笑：勇夺2个国际大奖的无界社区为什么被如此关注？

#导语

扉建筑是一家相当低调的广州事务所，但只要你来过广州他们的作品你不可能没听过：二沙岛文立方、太古汇例外·方所、星海音乐厅大堂新貌……早前他们的一个旧厂改建项目“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斩获2个国际大奖（2020 WAN Awards 多用途类别金奖及Dezeen2020年度最佳多户型住宅大奖），一并入围的还有Zaha事务所和建筑鬼才Thomas Heatherwick的作品。

为什么无界社区能获得这么大关注？什么叫无界？扉建筑的项目又为何能独树一帜？畅言网邀请了扉建筑主创米笑进行了一次访谈。

 

▼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广东广州，2018

▼扉建筑设计的广州文艺地标

 

扉建筑 /为广州带来最多文艺地标的本土建筑事务所

扉，指门户、边界，源自《道德经（第十一章）》「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通过探讨建筑空间的边界，建造符合地区自然与人文环境的建筑。设计的扉美术馆、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二沙文立方、星海音乐厅系列改造、例外·方所等均成为广州文艺地标。以F.E.I.（F-Functionality功用为本、E-Elegance简的艺术、I-Infinity无限可能）为理念，在地为用之本，大道至简的艺术，突破专业边界持续学习的态度让我们在模糊空间边界到模糊专业边界的过程中持续创新。

扉于2007年在广州东山口竹丝岗社区创立了扉艺廊，2017年更名为扉美术馆。现今已成为华南地区开馆历史最长、极具影响力的民营非牟利当代艺术机构。扉美术馆是一家致力于通过艺术营造来探讨社会性和公共性，不断丰富美术馆空间、公共艺术之定义的民营美术馆。近年来，扉美术馆通过各种公众参与艺术项目探索当代艺术的在地性、公共性和社会性，让艺术深入日常。

 

米笑Michelle Yip

扉（扉建筑、扉美术馆）创始合伙人

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英国皇家特许注册建筑师

2020WAN金奖/DEZEEN年度大奖

广美建筑学院客座教授

「20位筑造未来的中国女建筑师」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硕士毕业；2005年成立独立工作室；2007年创办扉美术馆，成为华南地区至今开馆时间最长的民营非营利当代艺术机构。PKN@广州发起人之一。2012年提出「艺术营造artecture」理念，试图打破建筑与艺术的边界。2016年开始与当代艺术家宋冬、mapping 工作坊发起人何志森共同推动“无界”理念。“菜市场就是美术馆”，“民众花园”等一系列打破边界的项目展现了建筑师和艺术家以更多元的方式创造公共空间。同期建筑实践“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Man Lap Fong文立方”因提出了生活工作社交无界的未来生活方式及公共空间的新形式，从而获得多个国内外奖项。

 

▼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前后对比©扉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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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界”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也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概念，

是我们一直都在坚持的理念。

建筑畅言网：

无界社区是基于对“斜杠青年（Slash）”的生活需求而诞生的一个建筑，细节也充满创意，当时有什么契机让你们关注到这个新兴群体？从项目伊始到最后，对斜杠青年群体的认知有什么变化？

（备注：斜杠青年指的是一群不再满足“专一职业”的生活方式，而选择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的人群，来源于英文Slash。）

米笑：

做这个项目之前，有段时间我们会经常组织一些建筑旅行，从中思考建筑到底应该怎样发展，建筑师是怎样成长的。衣食住行，其实建筑解决的是“住”这个问题。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发觉很多建筑大师传世的作品都是住宅，但现在国内很多先锋事务所发布的作品很少有住宅类别，这是很奇怪的现象。我们除了建筑事务所还有一个公益扉美术馆，圈子里面有很多搞艺术的朋友，很多时候工作室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很渴望找一个居住、工作和展览能结合的地方。国外旅行常常参观旧工厂或者战时遗留下来的建筑都被当地艺术家改建成工作室，我们就想找个这样的地方把想法落地。我们不能说很多人都是这种无界的生活方式，但肯定有一群人是这样，需求是确实存在的。

 

▼扉建筑“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项目获得2020 WAN 世界建筑新闻奖多用途类别（Mixed Use)金奖

▼扉建筑“紫泥十二门无界社区”获得 Dezeen 2020 年度世界最佳多户型住宅(Housing Project)大奖

 

建筑畅言网：

无界社区近期获得了2个国际大奖上，入围作品不乏重量级事务所的作品，你觉得无界社区这个作品最大的优势和特点在哪？您觉得无界社区传达了扉建筑什么样的建筑设计理念？

米笑：

无界社区这个项目是从2015、2016年左右开始做的，这次获奖跟今年疫情也有一定关系，其他入围的都是国际上大型或者最一线的事务所，项目体量也比我们大得多，我们这个项目放在疫情背景下应该有让评委们觉得很正能量，因为今年的情况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家办公，工作、生活被迫放在同一个空间里面进行，所以极大地提升了大家对这种模式的关注度，而我们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为了这种生活模式而做的，评委应该也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来考虑的吧。

我们所说的“无界”实际上是模糊界限，模糊户与户之间的界限，所以无界社区里面我们设计了很多“过渡空间”，我们称之为“街道”，也做了很多灵活处理，住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去选择跟人交流还是闭门过自己生活。现在市面上的大部分住宅，电梯间、过道走廊这些空间并不会让人想交流，每一户之间都是十分独立的。

 

▼无界社区户型拆解动图©扉建筑

 

“接地气”可能是我们的特色，我们会比较关注项目和生活之间的关联。“扉”这个概念，包括我们做的扉美术馆其实也是一种“无界”，美术馆我们选址在广州的竹丝岗，一个具有旧时代华侨、历史革命和现在居住气息的地方，我们办的展览和活动形式也是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参与进来共同感受。建筑和艺术并不是阳春白雪，把门打开、把界限打开，建筑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艺术的存在是为了传递和表达，无论是建筑师、艺术家还是我相信只要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事情、让生活、让社会变得更好，那专业的边界就会被打开，“无界”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也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概念，是我们一直都在坚持的理念。

 

▼无界社区立面故事动图©扉建筑

 

建筑畅言网：

分享一下项目推进过程中的挑战或印象深刻的故事。

米笑：

项目还没完工的时候，“一条”已经来找我们拍摄，这条片当时有几亿的点击量，他们团队也多次跟我们说觉得无界的概念和设计非常棒，同时又很遗憾很难通过镜头完整地呈现出来。虽然说现在的互联网和技术十分发达，实际上有很多创意、细节始终无办法通过某种传播介质完整地传达，包括很多理念也很难传递出去，在这个背景下也能获得这么大的流量其实也可以反映出无界的生活模式是为数不少的人所渴望的，但现在市场上推出的住宅模式已经几十年没有革新，产品有点跟不上需求，这是当时的一个印象比较深的思考。

 

▼无界社区东立面效果图©扉建筑

▼无界社区南立面效果图©扉建筑

 

建筑畅言网：

无界社区是近期的“刷屏”之作，但除此之外扉建筑的作品也已经足够形成一条“广州文艺青年打卡路线”，做文创艺术类建筑的时候你们关注的是什么？

米笑：

做建筑虽然不能说直接去解决社会问题，但是我们会考虑通过建筑协助解决一些社会问题，考虑我们能创造什么价值。比方说我们做学校建筑的项目会发现，年轻一代都生活在互联网的世界里，也都渴望展现自我，这是一个对外扩张的过程；但面对现在巨大的信息量，他们又需要一些独处静下来的空间，这样会导致他们内在一张一弛的矛盾越来越大，很容易内心变得脆弱、变得不愿意去跟人沟通。互联网的世界里你看不顺眼随手就可以举报、拉黑，现实生活是不可以的，所以学会沟通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在面对这类问题上，虽然我们做的是建筑，但我们一样可以通过建筑的专业视觉去构建一个空间或者打开这个窗口激发大家乐意去交往沟通从而理解包容。用不同的形式实践建筑，打开建筑的边界，这是我们经常会去考虑的。

 

▼无界社区构建概念动图©扉建筑

 

建筑畅言网：

关于建筑的价值你们是怎么衡量的？

米笑：

我们认为建筑并不局限于新建建筑，很多时候我们会更乐意去透视建筑背后的价值。

像我们在北大做的数学学院院楼的项目，他们原计划是要拆除的，可能建筑师对建筑年代的判断还是有一些直觉，我去考察的时候觉得这栋楼的年代痕迹很有意思，于是我们团队花了很大力气去做历史溯源发现这栋楼在八十年代接待过很多重要人物，同时作为60年代到千禧年间留下的唯一教学楼，在校园发展史上有很重要的价值。如果拆掉就遗失了一段历史。后来我们费了很大功夫一层层去沟通阐述这栋楼的价值，最终让校方同意保留这栋院楼。传承是北大很重要的文化精神，所以当时能够打动校方的点我想应该是我们揭示了建筑的价值，通过“不拆除”的方式让北大的一段发展史传承下来，这也是一种教育，校园即教育。不一定新建建筑才是创新，能以新时代的精神去传承也是一种创新。

这个项目本来跟我们关系不大只是机缘巧合下让我们觉得自己应该去发声。通常是业主决定了要盖个新建就会写个设计任务书找建筑师做对应的方案，我们做这件事是无中生有，其实也突破了传统建筑师的角色。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五年，但我们会觉得很有价值。

 

▼扉美术馆FEI Arts©扉FEI

 

 

 

建筑畅言网：

扉除了建筑事务所还运营了扉美术馆，这么多年坚持挖掘新生代艺术力量，为什么会坚持这样做？跟建筑之间有什么关联，能举例说说吗？

米笑：

扉美术馆一直是比较公益性质地运营，我们跟艺术家合作并不是仅仅办个展览办个活动，办完就结束这么简单，前期的沟通更重要，沟通清楚事情的目的和想传达的价值才最重要，这个过程中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很多养分。思想是不会被稀释的，艺术能帮助我们持续成长，我们所做的就是希望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就可以接触到艺术。

上海文化广场新一期改造项目目前我们也在跟进，上文广曾经是上海的股票交易市场、工人文化宫等等，有很重要的历史地位。项目启动初期上文广的管理集团考察了很多全国相关项目，最后选择了我们是因为他们知道广州星海音乐厅15周年的改造是我们负责的，觉得我们用了最少的预算把星海真正在精神层面想要传达的信息呈现出来了。上文广也好、星海音乐厅也好他们的本质其实是教育事业，不少演出的票价都很大众化，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是希望能让更多人得到艺术带来的养分。可能我们自己也有艺术机构的缘故，所以沟通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不只是停留在建筑设计层面，我们能理解项目背后真正想达成的目标以及要可持续发展所面对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