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冬：走向营造的中国古建认知

作者：

钱晓冬 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 古建筑构造实验室负责人

陈曦   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 讲师

摘要：

苏州的“香山帮”是明清以后中国传统建筑在江南的重要流派，众多国家级工艺大师、匠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都聚集于此。借此平台，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开设了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

文章以“斗拱”教学为例，介绍了该课程的教学体系及创新之处。该课程通过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模式，让学生了解中国古建筑各个年代的构造特点，重点讲授宋、清时期以及苏式建筑明清时期建筑的大木结构构造特点和构造方法，并借助古建筑构造实验室，完成典型斗栱的1:5模型制作。通过掌握古建筑的基本构造知识，课程进一步在苏州的历史建筑测绘中实践，指导学生完成对具有苏州地方特色斗栱的绘制和模型制作。利用课外实践基地至苏州楔古营造有限公司向匠人学习制作工艺，在实现学以致用的目标的同时，对具有地域性的历史建筑价值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

钱晓冬 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 古建筑构造实验室负责人

1. 课程设立的背景

中国建筑史一直以来是各建筑学院建筑学本科一、二年级的必修课，介绍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发展历程及各个阶段的建筑特征。然而古建筑构造做法所占篇幅颇为有限。仅通过一门中国建筑史的理论程使学生掌握古建筑的形制与工艺，课时数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近几年来各建筑学院已经开始把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从中国建筑史课程中剥离出来，单独为本科生进行讲解。这样关于中国古代建筑各个时期的做法及特征演变能够更详细地为学生所了解。苏州作为具有悠久历史文化底蕴的城市，具有相当多的古建筑范例，而江南地区重要的匠作体系——“香山帮”又发源于此，汇集了众多匠师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因此，在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开设的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应具有鲜明的地域性特色，强调差异化教学，为市场提供专项人才。

2. 课程的内容

课程分十个篇章——概论篇、文法篇、基础石作篇、大木作篇、斗拱篇、小木作篇、瓦作篇、砖与墙作篇、装饰篇、杂项篇（见表1）。除了《营造法式》、《工程做法则例》两本“文法”书之外，课程负责人还将江南地区代表性传统建筑的专著《营造法原》的内容也融合在课程体系当中，对比讲解。更好地让学生了解不同地域以及不同时期古代建筑的差异性。

序号	章节	内容
1	概论篇	了解中国古建筑构造的学习内容和学习范围，中国古建筑构造的学习意义及学习方法
2	文法篇	1.《营造法式》的历史背景及基本内容 2.《工程做法则例》的历史背景及基本内容 3.《营造法原》的历史背景及基本内容 4.中国古代建筑师简介
3	基础石作篇	1.中国古代木建筑基础构造的特点及演变 2.宋《营造法式》台基构造及地面石作 3.清《工程做法则例》台基构造及地面石作 4.《营造法原》台基构造及地面石作
4	大木作篇	1.宋《营造法式》大木作分类及构造 2.清《工程做法则例》大木作分类及构造         3.《营造法原》大木作分类及构造
5	斗拱篇	1.斗拱的发展及演变 2.宋《营造法式》铺作层的分类及分件构造 3.清《工程做法则例》斗拱层的分类及分件构造 4.《营造法原》牌科的分类及分件构造 5.其他地方性斗拱
6	小木作篇	1.宋《营造法式》小木作的分类及做法 2.清《工程做法则例》小木作的分类及做法         3.《营造法原》小木作的分类及做法         4.其他地方性的门窗及特殊部件的做法
7	瓦作篇	1.宋《营造法式》瓦作的分类及构造 2.清《工程做法则例》瓦作的分类及构造        3.《营造法原》瓦作的分类及构造
8	墙与砖作篇	1.宋《营造法式》墙与砖作的分类及构造 2.清《工程做法则例》墙与砖作的分类及构造        3.《营造法原》墙与砖作的分类及构造
9	装饰篇	1.古建筑彩画技术 2.古建筑油漆技术 3.古建筑雕刻技术
10	杂项篇	1.古代建筑制作工艺工具 2.江南园林特色建筑及叠山 等等

3.   课程教学方式的特色与变革

1）平行相关课程的互补与互动

中国建筑史作为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的先行课程已经全面概况地铺垫了学生对于中国古代建筑的认识，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将对于中国建筑史其中的做法一章作深入讲解，而与中国古建筑构造课平行设置的课程有古建筑测绘实习和模型制作课程，将古建筑测绘实习和模型制作课程穿插在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当中，以中国古建筑构造课为依托，有依据和针对性的设定古建筑测绘实习的教学内容及模型制作的课程对象。

2)  教学与实践相互结合

将原来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36课时的理论课程变革为18课时的理论与18课时的实践。通过实践的参与性来加强学生对于历史建筑的传统营造的认知，并将实践的参与性分段结合在理论讲述的各个节点来及时的巩固与加深对于传统营造的构造剖析，避免理论与实践的脱节。

课程负责人将模型制作课程对象穿插在中国古建筑构造重点篇章的节点，通过理论讲述传统营造的技艺，来指导学生参与制作，以体验传统营造的方式与方法。更好地加深学生对于古建筑构造的各个重点篇章的理解。

   为加强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的地域的特色性，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体系中不仅加入了对于江南代表性建筑专著《营造法原》的系统讲解，并且苏州大学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还将苏州地方性特色的古建筑施工单位作为其实习基地让学生能够与匠人直接对话，手把手教授实际构造的制作，使得学生能够更加直观的体会传统营造的魅力，提升对于中国古建筑构造的课程学生热情。与此同时，课程负责人在学院内还设计并建设了苏式古建筑构造展厅来提供对于传统营造的实景化教学，真实还原了苏式代表性古建筑节点的构造。

3)  多样性的教与体验式的学——以斗拱教学为例

在教学模式的探索上，课程负责人积累了多年课程的经验，逐年改进教学的多样性及与平行课程的有机的相互穿插。以斗拱篇章为例，课程负责人将这部分篇章分为四个阶段多样构成，三门课程（中国古建构造课程、模型制作课程、古建筑测绘实习）互相穿插，二次基地参观实习、一所外校联合教学共同开展。

四个阶段分别为课程讲解——施工现场展厅实景参观——制作体验——测绘运用（见图1.课程体系图）。

图1 中国古建构造课课件

a.中国古建筑构造课程讲解：

在18课时内讲解古建筑构造的基本知识，主要以课堂讲授ppt为主。

 

图 2 中国古建构造课课件

b.苏式古建筑展厅参观（第一次参观）

在进行古建构造理论课讲解的同时，课程负责人代领学生参观苏州大学苏式古建筑展厅，通过实物讲解，使得学生更好地理解古建筑的部件和构造方式。苏州大学苏式古建筑展厅由课程负责人主持完成，其中除了如佛光寺、应县木塔，南禅寺大殿等经典古建筑模型展示以外，还特别强调了苏式建筑的构造特点，如各种样式的窗片（冰纹嵌玻璃、海棠菱角、满天星、宫式、书条式）及其小木作的各式线脚（浑面、亚面、交武面、合挑线）、墙垣砌法（扁砌、实滚、实滚路菲片、花滚、单丁斗子、实扁镶思、空斗镶思、大合欢）及瓦花墙洞（梅花套钱式、鱼鳞式）、苏式凤头昂鸡笼形藻井、花街铺地（席纹式、间方式、冰纹式、十字海棠式、软锦万字式、八角灯景式、暗八仙组合图案）、筑脊展示（纹头脊、雌毛脊、哺鸡脊）及戗角水作（水戗发戗，嫩戗发戗）、轩（弓形轩、茶壶挡轩、一支香轩）、4分之1沧浪亭大木构件及牌科（以沧浪亭为例）、扁作厅抬头轩正贴式（以苏州王鏊故居正厅尺寸为例）、砖雕门楼剖面构造等等。

与课程紧密相关的就是包括：清式单翘单昂平身科九等材、清式单翘单昂柱头科九等材、清式单翘单昂转角科九等材，清式挑金造溜金斗拱九等材、清式落金造溜金斗拱九等材，清式品字科九踩斗拱九等材；宋式五铺作重拱出单杪单下昂，里转五铺作重拱出两杪，并计心，补间铺作八等材、五铺作重拱出单杪单下昂，里转五铺作出单杪，并计心，柱头铺作八等材、五铺作重拱出单杪单下昂，里转五铺作重拱出两杪，偷心，转角铺作八等材，典型的斗栱1:1实物模型。

通过近距离的参观及实物拆解和拼装，学生们将理论课中较难理解的古建筑部件名称和组合方式较为熟练地掌握。

c.模型制作课（一）——学生计算机模拟建模

在次基础上，学生进入到模型制作课的实践中。模型制作是课程负责人的另外一门实践课程，一般为建筑设计课程服务，使学生掌握现代建筑模型的制作过程。在秋季学期，该课程作为古建构造的平行课程，为学生提供了学以致用，将理论知识转化为实践经验的过程。课程负责人选取了：清式单翘单昂斗拱、宋式七铺作、宋式七铺作重栱出单抄下昂，里转五铺作重栱出两抄，并计心斗拱、清式品字科九踩斗拱等具有代表性的斗拱样式，布置学生在4周内以sketchup软件制作并汇报，给下一步的实物模型制作奠定了基础。

d.中国古建筑构造课外实践基地参观（第二次参观）

苏州大学建筑学院的课外实践基地为苏州楔古营造有限公司，该公司的匠人师傅一直从事和延续着“香山帮”的营造技术。“香山帮”是一个以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原吴县）的香山地理中心，以木匠领衔，集多种工种于一体的建筑工匠群体，他们将建筑技术与建筑艺术巧妙结合。2009年，苏州“香山帮”传统建筑营造技艺作为中国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的重要组成部分，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苏州楔古营造有限公司的前身是苏州市吴中区“华明旧木加工厂”始建于2000年，主要从事明清古建筑大木结构的修复、收藏及承接古建工程。作为传统的手工艺工厂在苏州当地独此一家。

同学们通过在现场参观木匠师傅的操作过程，初步了解了古建筑部件的加工步骤和拼接方式，并且对木构件加工的工具有了直观的认识，同时对一些特殊的口诀和标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e.模型制作课（二）——制作实物斗拱

经过前期的课程学习和两次参观，学生们具有了制作实物模型的知识。在与加拿大瑞尔森大学的联合教学中，同学们利用古建构造实验室的各种工具，制作了1:5大小的实物模型。

实物模型制作

f.古建筑测绘实习

古建筑测绘实习

古建筑测绘是建筑学教学的课外实践环节，是中国建筑史及中国古建筑构造理论课程的延续环节，课程负责人将其作为平行课程，纳入到古建构造课的整个体系中。

在经过了理论学习、实地考察、模型制作三个环节后，学生所需掌握的是，在面对一个复杂而具有地域特点的古建筑时，应该如何将之前学到的知识活学活用，完成历史信息的采集。

在假期的第18-20周，课程负责人选择了苏州东山的轩辕宫进行测绘。现存正殿建筑为元至元四年（1338年）所建，明清两朝多次修复过。殿面阔3间，进深9檩，近于正方形。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由陈从周教授发现。课程要求在完成绘制平立剖面的绘制后，对铺作层进行深度测绘，并结合课程上营造法式中对于铺作层的讲解进行对比分析，整理出其做法和每个构件的尺寸数据，撰写《法式》与实例对比的调查报告。

4.  结论

古建构造课是苏州大学建筑学院非常有特色的一门课程。这门课不仅仅是作为中国建筑史课程的补充，而且也形成了自己的课程体系，一方面，它强调了教学与实践的结合，同时也强调了学以致用的必要性。通过一门理论课、两次基地参观、两门平行课程的穿插教学，使学生在20周的时间内深入地了解了古建筑部件及构造方式，同时在苏州具有地域特点的古建筑测绘中，将所学知识融会贯通，能够更加清晰地理解苏州古建筑的独特之处和历史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