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既有建筑改造的诗学
来源:畅言网archcy 2016-05-25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原作设计工作室主持建筑师章明
我想建筑师在做既有建筑改造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像考古学者,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挖掘,不断的挖掘。我想对于场所的挖掘,打破了我们以往习惯性的整合的意识。建筑师平时做设计是从什么角度?可能是从中轴线讲究构图,讲究整合,常常会滑落到我们现有的一种主体意识当中去。而我们要做的挖掘,就是不在有控制全局贯穿始终的逻辑作为唯一的标准,这可能是我今天想阐述的不同于前几位演讲者的观点,就是不再让设计师处于以控制全局贯穿始终的逻辑性作为标准的角色,取而代之是让它自由发生,自由生长这样的一种期待。明显的主导全局的规则淡出,放弃整合的弥散性的思维开始浮现,是一种弥散性的思维,这时候我们在弥散性思维的状态下就开始介入,这种介入像一种散文,而不是像一本非常清晰的小说去描述整个过程。
建造的诗学也是一样。我们往往是希望能够强烈的控制整个建造的过程,而且以先入为导的导向来控制全局。我觉得这对于一些大型的建筑应该是怎样,应该有一条明晰的线索,但是对于改造的建筑,可能恰恰不是这样。当建造的时候,各种可能性都会发生,在过程当中,我们恰巧可能要放弃掉一些先原性的设定,把设置、把我们的建造看成是一个所谓的开放的体系,而这个体系是可以包容,在整个建造过程当中,允许局部自由的进入,并且产生相应的关系,这是我们所谈到的弹性系统,就是对既有建筑的改造过程中,我们要做一个弹性的系统,要允许局部自由的介入,并对整个系统做出调整和修正,所以这是我今天想谈的观点,是一种应变性调整和修正的过程,更多表现为矛盾冲突中寻找契机的一种努力,更重要的是做了一个所谓的维系,最后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
我用案例佐证一下我刚才的观点。首先谈谈我们自己的工作室——原作设计工作室。我们曾经在高层建筑当中工作,但是实在不能再忍受每天排队等电梯的经历,所以希望找到一个落地的、接地气的地方,希望我们的工作室是能够感受到一年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能感受到日月星辰、有动物有植物有阳光有空气的地方,这是我们对工作室的诉求,所以就找了这样一个老的闲置的厂房,1927年的。我们去看的时候断壁残垣,很破败,老的木构,砖木结构的厂房,所以当我们进到这个厂房要做的就是挖掘,希望让诗意的层面在我们挖掘的过程逐渐地呈现出来。
改造后的原作设计工作室
在离同济大学不远的地方,我们划了一个3公里的圈,在这个三公里圈内找了这样一栋老的厂房,这个厂房一直作为工业用途在用,我们要把进行民用化的改造。这是我们自己的工作室,所以我们介入的态度第一个叫做模式的规避。我们希望既有的空间适合我们新的使用状态,但是在使用状态当中,跟日常所谓的办公空间会有一些不一样,跟日常的厂房工业化的改造会有一些不一样。这是我们改造完的状态,从我的办公室在阁楼上面可以看到一个院子,这些木粱都是经过我们打磨挖掘以后,把木头本身的魅力重新呈现出来。很多建筑师去看了以后,感觉到这些木梁实际上在它的历史时间沉淀下来的魅力,是一些新的建筑所没有办法实现的。
所以我想我们有一个观点是内化和外化,就是内化和外化的一种模糊,我们把一个本来是室外的新老建筑之间想象空间变成了我们的入口空间。我们把三个本来属于室内的空间外化成院落的空间。我们一个有五个院子,有三个院子都是去顶成院形成的,就是把屋顶拿掉,把瓦拿到,形成了院落,只是残修了一部分木屋架,它呈现出一种外化的状态。另外的入口空间却是一种内化的状态,我们把这个入口的空间本来是两个建筑之间的室外的空间内化成入口的空间。当然这个空间也不仅仅是一个空间,同时也是演讲的空间跟前台的空间等等。很多空间都是原来室内的空间,我们把它去顶成院,形成外化的空间。
我们把厂房建筑跟新的建筑之间的通道空间变成内,把建筑的室内墙体打穿打空,跟院子衔接。最早我们进入到这个厂房的时候,看到一棵大树从旁边的库房当中蔓延下来,这一颗遒劲的大树让我们三天之内就签了约,就开始改造工作室,这个院子叫人定院。人定实际上是一个时辰,指的是晚上9点钟到11点钟,这个时间人心应该安静下来了。到了晚上我们这个院子确实会变得比较宁静。顶上的是一个屋架我们做的保留,还有一棵树是保留的,有一棵是移植进去的石榴树。我们希望这个院子有植物,有动物,所以我们养了一只猫,还有一只小狗,还有一些金鱼。这个院子当中,大家可以看到对面库房的新砖,我们都没有做什么变化,只是做清理而已。青砖下面长的植物,包括砖上的印记,都让它自然的、诗意的呈现出来。
我们的另外一个院子叫隅中院。隅中是指上午9点钟到11点钟这个时辰,这是去顶成院,形式屋架的空间。这个空间在中午的时候,阳光整个洒落到这个空间当中,成为我们中午经常去喝咖啡的空间。这个院子也移植了一颗粒橘子树,也有一个小小的鱼池,这个鱼池是我们的设计师养的,我们提供池子提供水,他自己提供鱼,养大了以后在淘宝上卖。曾经很普通的一个工业建筑,一个制鞋钉的鞋钉厂,通过我们的改造让它呈现出江南的诗意来,我们也没有特别刻意,但是做完以后有建筑师去参观,他认为工业厂房一般来讲是难有南北方的差异,但是经过我们的改造这个工业厂房有了江南的意境。
老建筑我们在介入的时候也希望保护,但是希望这种保护不是那种非常确定的,而是游离在整个空间当中的状态,所以我们更加关注于局部的布置,连接的方式和相符的关系。关系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而不是具体的形态成为关注的重点,所以我们是放弃将新老融合的企图,将其视为保护和游离并举的关系,重视现实的在场感。
刚才说到挖掘,就是对于材料和内容的挖掘,所有的这些木构架以前都是漆黑,工人打磨了一个星期,整个把它打磨出来,我们建筑师戴着口罩在下面,就像考古一下,你要随时喊停,如果不喊停,再往下打就打成新的了,所以这时候你要在某些时间点,你要估计打磨的力度,所以最后打磨到这个状态,既有老的历史层面感,但也有微弱的质感。我们刚才说了保护的体块,穿插在新老之间,顶上有一些修饰的阁楼等等。顶部的采光有保留,有光线进入到室内。这个院子的空间最原始的状态是墙面都是封闭的,我们进去以后把墙体打开,屋顶上做适度的恢复,最后形成了这样一个空间,这里经常会有很多小型的论坛等等规格去办。我们不希望空间有一种特别固定的状态,这种空间它可能是多用途的,比方它可以过生日,可以讨论项目,可以做模型,还可以做局部的研讨等等。所以我们希望这种空间是各种活动都可以发生,此外希望这些空间都是有层次变化的。
旧水管改造成的灯
再有就是材料,我们没有把材料所有的都做得特别的干净,而是希望这个材料本身有它一定的复杂性。材料和空间都是相对自由的,但是同时在使用过程当中也是异化的。我们用亚克力嵌入在水磨石中,形成缺角,做成这样的space空间。里面有钢板的楼梯,嵌入到整个的体块当中,等等这些都是材料的异化。此外我们还把水管做成了灯,水管里面本来是流水,现在里面流的是电是光,这个水管灯其实也是对材料本身的再利用。所以我们小小的一个工作室,一千平方米不到,但是在设计过程中,我们在探讨设计的一种自由的状态,希望我们像一个挖掘者一样,能够把既有建筑当中,已有的这些诗学的内容能够慢慢地呈现出来。
大家或许已经意识到,沉潜于建筑制度下的诗学的源头,它是一个通过深入挖掘和积极感知的体系,尤其我们今天谈的对既有建筑的改造的项目,它是一个相对中性的包容不同个体及其存在方式的体系。但是我们需要解决它们之间的关系,同时它是允许不断的校正和自我平衡的体系。在这个过程当中,你去不断的校正它,去平衡它,同时它也是一个规避既有模式和寻求更广泛的可能性体系,这是我今天下午想跟大家分享的。我们做设计或者说是对既有建筑的改造,可以一个思路换一种方式,换一种态度去对待它。谢谢大家!(节选自建筑的春天——2016年中国建筑学会学术年会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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