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娓娓：从大到小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设计三所副所长  姜娓娓

我在清华设计院工作，在大院工作往往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大项目，而我本人又任职于大院下属的一个小工作室，所以也做过一些小项目。在这些项目中，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两个，一个是在遥远的克拉玛依，一个是在清华大学宇宙中心，这两个项目一大一小， 一远一近。做这两个项目使我体会到，要用自下而上的方式来思考建筑问题，要以人为中心展开设计。

克拉玛依石化园生产指挥中心

首先介绍克拉玛依石化园生产指挥中心。

这个项目离北京很远，我们必须先从北京到乌鲁木齐，再换乘一趟小飞机才能到达。克拉玛依在维语里是黑油的意思，也就是石油，我们的项目在石油城下辖的一个金融镇上。在克拉玛依，你能看到的是戈壁、胡杨林和磕头机，克拉玛依是一座非常美丽、现代和富足的城市，这里的人都非常热情，充满斗志。

从地理上划分，克拉玛依为温带沙漠性气候。我们把它的气候和北京进行了对比发现，冬天的克拉玛依比北京低10度以上，而湿度更大，体感温度更低，春夏秋三个季节风非常大，是有名的风口，风力资源很丰富，同时太阳能资源也非常丰富。我们的项目占地20公顷，甲方要我们设计一个36500平米的办公楼。

拿到这个项目的时候，我就在想，在这样一种极端的气候条件下，建筑密度又非常低的城市环境里，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建筑？这个办公楼与其他地方的办公楼有什么不同？首先，对于这片土地来讲， 我们的建筑应该是环境的一部分，美丽而神奇的雅丹地貌是我们设计的灵感，所以我们采用了水平舒展、粗犷雄浑的建筑形态来安排基地。与大地接触比较密切的部分采用的是雕塑感很强的设计语言，来完成与环境的呼应。这种立面语言也获得了业主的喜爱，最重要的是，对于使用者而言，建筑要成为一个能够温暖人心灵的庇护所。

克拉玛依是一座移民城市，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怀着同一个梦想来到这里，创业的精神和热情深深地感动和鼓舞着我。在这种环境里，对这个建筑来讲，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有一个很棒的室内空间，因此，我们在办公楼内设计了一个生态中庭，让人们在一年四季里都能看到绿色，哪怕室外温度是-30℃。

项目虽然远在边疆，但我们依然要借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来实现建筑内部空间的舒适节能，我们希望这个空间是明亮、舒适、阳光的，而不是暴晒和过冷过热。影响舒适度的因素主要有两个，一是光线，二是温度。对于温度，通常就是过冷或者过热，冷热不均。我们在做这个项目时和清华大学节能中心合作，在设计阶段采用CSD计算，模拟了当地的温度场，并且结合室外风速，确定春秋季通风采光的位置和大小，使大楼使用起来更加舒适。

我们在50米高处设了一个观景平台，人站在那么高的栏杆上眺望可能会产生恐惧感，为了避免这种恐惧感，又不损失建筑的通透性和开放性，我们在栏杆外悬挑了一个500mm的边儿，这样人就不会透过自己的双脚看到地面，使人感觉安全、放松。

我们希望阳光不仅仅停留在中庭里，也可以洒在公共空间里，人们可以在阳光里吃饭、打球、开会，同时阳光还会被太阳能板收集起来作为生活热水的热能。

清华校委组织办公楼

第二个项目是清华的校委组织办公楼，在清华大学宇宙中心附近。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了这个小项目，原定为清华校园组委会使用，现在变更为清华科技园，业主是清华校友。项目周边环境反差非常大，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要设计一座给清华人使用的办公楼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我们要从业主的角度出发，争取最大的产品价值。之所以说这个项目小，是因为这个项目占地20000平米左右，但可用的建筑面积不到2600平米，而且还受到限高因素的影响，周围有住宅楼和城市道路，首层可建设的面积仅为820平米，为50m*16m的矩形，标准层的可建设面积是930平米，为50m*18m的矩形。我们尽量争取容量置换和顶部悬挑，规划局只同意了容量置换的想法，而否定了顶部悬挑，不过我们还是预留了未来顶层加建的可能，同时加大地下一层的空间，来缓解一层的压力。把项目的控制线用足，一点儿也没有浪费，并把转角处处理成圆弧以加强建筑的扩张感。

第二，从使用者的角度出发，力争营造出能够激发使用者灵感的办公环境，让建筑突出清华特色，用玻璃和百丽来含蓄地表达水木清华的意境。整天在办公楼里呆着，最渴望的是阳光、绿色和景观，我们的办公楼只有18米的进深，阳光充足，朝西能看到西山；内部空间温暖、简洁、灵活。

第三，我们小心翼翼地保护周边居民的生活环境和生活品质。由于国家规定不能使用玻璃幕墙，我们又不甘心使用实体墙+开窗的形式，最后采用了窗+墙的概念，整体效果与玻璃幕墙相似，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幕墙。玻璃幕墙容易产生光污染，我们用了建筑百叶和超白玻璃，尽可能避免对周边住宅产生不良影响。

项目旁边的中科院老旧小区环境相对恶劣，私搭乱建，周边居民没有什么室外活动空间，项目的价值不体现在项目本身，而在于项目能否服务更多的人，这也是建筑师的社会责任，因此，我们希望在项目中为他们创造一些活动空间，于是在地下车库顶部建造了一个层层下沉的花园，这个花园没有明确的走和坐的界限，植物在这里不仅仅是用来欣赏的，也可以用来依靠、坐卧。

由于土地稀缺，这个项目从外观上看并不具有特色，但这不能成为建筑平庸的理由。我们通常都从小处着眼，以小博大，重新梳理建筑的形、功能之间的关系。我们的认知是基于固有的观念，打破它可能会找到不一样的答案。在与同行探讨的时候也知道，建筑百叶、开启扇、通风口、新风百叶等，在设计时不觉得有问题，等房子盖起来后，就凸显出问题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就显得很重要。在这个项目中，我们把一般意义上的采光和通风窗分开，大部分玻璃只具备采光功能，只能看到景观和让阳光进入而没有开启功能，这样就可以建造整块玻璃式落地窗，使外墙看起来非常纯净。一般意义上的墙都是固定的，但这里我们可以 让墙动起来，让墙实现通风功能，采用离心绞链使整体看上去更加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