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轶辰：关注建造本身, 让建筑设计回归根本

上海18年、北京9年、纽约17年后，以建筑师身份执业的陆轶辰对建筑具有更为清晰的认识，首先从建筑的各种概念中甄别本质的建造问题，他认为建筑设计就是要关注建造本身；其次，建筑为人提供服务，生活是建筑的源头，也是建造的目的。

陆轶辰 Link-Arc建筑事务所创始人及主持建筑师

谈话从“地域性”话题的讨论开始，逐渐涉及到“完成度”“建筑身份识别”“现代主义建筑”“建筑学”等，拨云见日。他说建筑的根本意义在于正确建造，让建造设计回归根本。

关于中国特色的问题是否要表达于当下的城市建筑与建造中，是个值得商榷和探讨的事，当代建筑并不一定要刻意彰显所谓的“中国特色”，而首先要关注当下的根本问题。

在此先提一个问题：纽约能不能代表美国？纽约的高楼大厦在其他国家的大城市里也都有，大城市里的建筑是有趋同性的。但纽约的建筑很真实，很好用——它们首先是用来解决城市问题的构筑物，其次才具备所谓的风格与形式。我们在城市里建造，建筑必须要解决属于城市自身的根本问题，从这一点上来看城市建筑不应该被概念化。

如果离开功能问题和建造本质而单纯去谈论城市或者乡村的中国特色、地域性，最后得到的结果一定是表面的。城市，就是一个高度集约的地区，在资源、能量、信息的高度集中下，找到最高效的发展方式与路径是城市设计的首要责任；地域特色是重要的，我们不排斥，但也不认为它们就是城市设计最为关键的元素。

另外，建筑的地域性关系到建筑师的身份认同，这个论点其实是可疑的。以中国为例，这么广阔的地域和广大的人口，其实任何一种建筑风格都无法代表全部的中国，或者说表达十几亿人的生活方式。而作为建筑师必须要明白，对于传统和形式的追求是否探及到了建造的根本问题，也就是说在复杂、多元的现象中，这个建筑设计是否真正地解决了主要矛盾。

一方面，建筑设计有自己要关注的根本性的问题，我们事务所在过去12年的国内、外实践中，就一直在尝试解决建造最基本的问题。我们很在意把建造的基本问题处理好，使得建造回归理性，让建造品质提升到一个更好的标准。在关注质量的同时，建筑师需要尝试超越“完成度”进而关注根本性问题，比如：建造的方式是否合理正确，材料与构造是否真实统一，形式与功能是否契合并体现当下的时代精神。

在现代的建造中，由更本质的构建比如结构问题、材料问题等来理性地生成一个建筑，或者再深入一些地进行实验，看看是否能“生成”一个更为有趣的系统。一个建筑项目，不管用砖、混凝土还是用金属，或者用任何材料，我们当下关注的问题是，找到符合这些材料的最根本的构造方式，再去转变成为物理现实。这是我们长期实践的一个点。

从建造系统而论，自下而上还是自上而下对建造形成控制？还得回到建造根本问题角度来讨论。建造可以有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方式，可以用当地的材料、当地的技术去表达你认为的当地文化；建造也可以用普世的材料解决当地的问题，表达普世的价值。

生活是创造的源泉，城市和建筑的问题都不是单一维度的，好的设计一定是一个有层次的、丰富的东西。那么地域性或者地方特色是不是城市设计或者建筑设计首要考虑的因素？肯定的是，它可以是重要的因素之一，但不是第一要考虑的。如果我们把任何一个有关建造的因素无限夸大的话，就会忽略掉其他。其实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很好的房子，并不惊艳，也没有明确的标志性，但它就是很好地体现了当时的生活状态。

建筑学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面对棘手的现实，重新梳理一套合理的思路，通过建造呈现出一种具备创造力的新平衡，所以我觉得建筑学能赋予城市一种灵活的眼界与价值观。从这一点上来再去解释之前提及的“地域性”，对我来说需要加一个定语：“建造的”地域性，也就是在此时此地的当下，合理地解决了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城市要这样，在乡村也要这样，解决的都是具体的人和人的生活的事情。

至于所谓的建筑风格，只是一种结果——就像一个艺术品一样，有人看到的是地域性，有人看到的是材料，有人看到的是建构，有人看到的是精神，而有人透过以上，看到了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