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斯佳:历史街区改造后仍具有生命力
来源:匿名网友投稿 2016-03-31
成都市规划管理局巡视员万钧先生
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总工程师俞斯佳先生
俞斯佳:我花几分钟时间,把上海新天地给大家做一个简要介绍。各位到上海估计都去过新天地,甚至去新天地的频率和概率比上海本地人都多。
新天地当时还没建的时候,基本上是比较完整的一片地区,将近半个平方公里,50多公顷,位于上海比较中心的地段,地区叫太平桥,原来的桥已经没了,但是这个地区还叫太平桥。在过去为什么形成这样一个区域,还是有一些历史原因,看它的建筑本身并不是质量很高。
但是和上海老城区不同,和上海西部豪宅不同,介于老城和豪宅之间这么一个区域,同时北边是原来上海著名几条商业街,南边又是上海很著名的赵家楼沿线,介于这个贫富之间,所以中西和贫富交界口上有这么一个区域,恰恰是当时比较繁华区域。
没拆之前,有些房子现在看几乎已经没有了,但是也有一些我们现在做保护,也做了改造。其中一小片空地,现在变成太平桥的绿地和湖面。这是当时做的规划,规划整个一个区域,其实这个规划基本上以新的建设为主,现在看到新天地这一块以老建筑复原改造为主这片。
各位到上海的新天地,新天地现在的位置是包围在一群高层之间,北部以商务楼为主,南部以住宅区为主,中间绿地形成整个区域。
这是在建设过程当中,有不同的一些建设方法和手段,有些对原有建筑进行比较认真的评估,做了一些改造。也有一些拆除重建或者复原。
大家经常会去的新天地北里,这一块已经建设完成。也是目前我们做保护时候,很多专业人士争议最大,建的到底是新东西还是老东西,有些保留一层皮,有些没动基本结构,动了层高,有些做了拆除。
南里部分,有大量建筑已经进入到区域当中,有些还是一些老房子进行保留。因为它的功能需要有商业大的活动,有一些大型建筑。这只是其中一个商业文化娱乐区域。还有办公区都是高层。
这些住宅楼和办公楼现在目前也是上海相对来说标准比较高的。上海新天地有三个非常不同的改造形态,一个是旧式还原成绿化,还有逐步改造,变成一些商业街区。还有一些新兴改造,旁边高层是上海企业天地,这是高密度改造。
有些是对城市的历史街区改造进行尝试,也有一些体现在生态和环境方面,这个当中做了大量的绿色,这个在老街区当中非常匮乏,当中有10%作为公共绿地和湖面。也有维持了过去一些老式街区当年的人气,过去街区因为历史沿河之后不断衰败,这个街区本来面貌非常困难,人气比较不足。改造之后人气很旺,这个项目已经十多年了,我觉得它还是有它的生命力所在。
所以,现在上海一些重大活动,包括像新年倒计时都会安排在上海新天地。对这个项目简单介绍就到这里。
Q:万总,您去过新天地吗?
万钧:我是上海人,每次回家都要去。
Q:您作为一个从成都过来,咱们又是同行规划管理者,又是加上您对上海比较熟悉。您可以点评一下,对于新天地这个项目或者说这个片区,您觉得它最好的是什么?还有哪些问题?
万钧:我来只是交流,搞了很多年历史街区保护和城市设计,加上这次前辈、学长都在,感觉亲切。我感觉像新天地这个项目,因为每次回去都是以游客身份进入,从游客身份进入的体会就是它确实把我小时候上海的味道保留下来,而且传递了一个当代的生活。有时候我跟家人去新天地,说这是新上海人能找到感觉,老上海人也能找到感觉。
后来成都做宽窄巷子的时候,当时策划公司和设计公司,包括媒体也是这么对成都宽窄巷子定位,就是“成都上海新天地”,这方面我觉得很成功。有一点也不是规划专业上的问题,感觉去的受众群体很特定,相当于某个小众群体,这是我在新天地的一种感觉。因为我们平时也接触一些上海以前同学、朋友、亲人等等,有些人说那个地方太贵了,本地人可能不太愿意去。
Q:想请俞斯佳先生,以一个专业人士,但又是一个外来人的视角,谈谈成都宽窄巷子给您一个什么感受和印象?对这个项目做一些点评。
俞斯佳:成都宽窄巷子去的不多,最大感受是“定位”很难,不是项目定位,是餐馆定位子。有时候朋友去吃饭,很难定,人气非常旺。我想问一个跟新天地差不多的问题,在做这些项目过程当中,原住民的生活方式还有吗?
万钧:这个规划里面,确实有很多困惑,从专业上也好,从成都发展也好。实际上,成都宽窄巷子的原住民,现在应该说是留下来。当初在2003年搞规划的时候,那个年代可能大家统一一个想法,把原住民搬走。可能在实施开始阶段也是这么一个想法,刚才在视频里面大家看到当时整个拆掉,有些留下来,就留下来。
这个区域大概50%是需要拆掉,没有任何建筑意义上的价值,还有很多都是可能从民国开始。所以一开始没有考虑原住民的事情,后来在整个改造过程中,我记得大概在2006年的时候,出过一场风波,拆迁户联名上访,得到了很多媒体的支持。包括中央一些媒体,后来这个工作就放下了。在2007年,成都市规划有所改变,记得规划把整个成都12000平方公里统一规划起来,对这个历史街区也开始反思。
当时我们有三个国家级历史街区同时开工,同时建设的还有文殊坊地区和水井坊地区,采取大规模建设。按照规划不需要保留全部拆掉,当时闹的比较轰动,这三个街区一起,老百姓上访,后来就放下了。当时业主跟原住民沟通,后来发现他们留下还是可以,这里面原住民有一个是满族,当年满族人留下来的后代,70多岁一个老人,当初他的祖辈是一个士兵。
成都宽窄巷子整个运营公司是国营公司,后来看到成都宽窄巷子西侧过去,大概有200多名基本上留下来。包括弄堂是一个青年旅社,留下来了,但是搬到对面以前的房子没有改造。还有留下来一排很成都的小吃。我觉得这是一种自然化,没有刻意解决这个问题。
俞斯佳:政策现在不断修整,当时新天地为什么把所有原住民搬走,很重要原因是住房改造。拆迁前提这些建筑,我们讲很多外围专家,学界,对我们有质疑,即便是这些原住民走,房子也要留。当时我们动迁政策是拆了才能搬,不拆不能搬。不像现在可以补偿,当时没有这个政策。当时是你搬的话必须拆,大量的建筑当时因为这个原因就拆了。
还有原住民在,就是田子坊,是一个小街。原住民对自发改造是有需求,这里面有很多市政安全、消防、停车、绿化很多这些问题,政府公司很难介入来做,这两方面结合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Q:一直在思考刚才两位介绍,就是这两个项目之间,共同点和差别是哪些?可以说刚才万总说,有一个说法叫“成都宽窄巷子最成都”。实际上也有另外一种说法“上海新天地是最上海”,或者说我们现在新天地这个模式,自从新天地取得成功,全国各地有直接叫新天地,也有另外起名字以新天地为样板各种各样的尝试。有利用历史街区做这个的事情,也有凭空想象直接臆造一些商业街情况。
但是,当然有大量失败,没有像上海取得成功。所以我们一直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新天地也好,成都宽窄巷子也好,能在商业上取得这样大的成功,在历史文化感受上能够取得很多人一种心理认同。我觉得可能他们共同一个很大特点,就是它利用了我们建筑城市的历史文化遗产,这样一个价值,通过一些非常精细的设计手段,把这些价值转移到了城市价值,或者说用一种商业形态,或者活力形态展示出来。
我觉得这个可能很关键。但是谈到原住民问题,其实很多这样的问题,一个非常漂亮的瓶子,古色古香,但是我们要旧瓶装新酒,装新酒才能把旧酒找出去才能装。一系列的问题,刚才您提到原住民需要迁出,新的业态和新的城市活动才能引入,这样一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系列矛盾和问题。
Q:有一些同志在提问,说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商业开发之间这种矛盾,在城市建设中是非常典型的一个矛盾。两位专家在这方面你们有什么见解和建议?
俞斯佳:刚才讲到新天地最上海意义,我本人平时很少去新天地,但是作为一个上海人很多人有一个共同想法,新天地还是在你项目当中是比较引以为傲的事情。有朋友到远方来介绍上海的时候,必然介绍到新天地,从这些意义上来讲,我觉得新天地项目虽然是商业项目。在一个本地居民项目当中树立城市认同感一个载体,这个比较重要。
第二个,现在公认业态置换,新天地在商业上成功,其实延续了过去太平桥地区整个地区的社会形态和业态。虽然很多业态有所提升,太平桥地区原来不光是一个居住区,是一个混杂区域,这个区域不高级,是中下层。但是,非常混杂,很多功能都有,石库门楼上就是居住,楼下沿街全是商铺。街当中还有弄,弄里面还有弄。
除了共产党活动据点之外,还有国民党活动据点,距离我党大会一个街坊。朝鲜当时的流亡政府也在那,流亡政府在新天地呆了7年。除了这些现在比较代表国家层面组织之外,杜月笙,黄金龙也在那合作,还有寺庙,道观,尼姑庵等等。我们讲还有一个比喻上海叫“中西合并,五样杂成”。现在新天地做的很好的就是业态融合,全新的业态但不是单一业态,里面有居住,有商业,有文化娱乐,还有一些展示,这些业态甚至还提供一些过去没有的空间形态。
过去有一些在相对比较封闭区域当中开展社会活动,现在把这些封闭区域社会活动展示在半开放酒店里面,这满足了很大一部分人需求。有时候小资比较虚荣,需要在这个地方进行消费之外,还要让人知道他在哪消费。所以这个项目提供这样空间形态,让别人知道他在哪,有很多室内室外空间,所以吸引了很多这类人群过去。很多小资白领愿意过去,社会传播力有很大,所以这个项目逐步通过他们带动在商业上获得成功,这是我的体会。
万钧:跟成都宽窄巷子运营商和当年策划公司谈过这方面问题,请教过。他们说实际上在成都宽窄巷子商业上面,他们当时没有做任何思考。因为成都市观念,几个历史街区改造保护是政府的事,都是政府几家国有公司做,没有考虑到商业成功。我问了一下去年销售额是3.9个亿,怎么产生?就是回到刚才梁院长讲的旧瓶装新酒。
他们考虑在策划业态上,怎么样这个街区跟改造以后活下来,怎么个活法?他们考虑这个问题。在这个街区我们现在都说是满城,实际上在这之前这个区域就存在了,当时吞并蜀国以后建立一个邵城(音译)。宋朝的时候“扬一益二”,指的就是邵城非常繁华。后来民国战乱,把成都这个地方毁完了。
后来清兵为了当时准噶尔部落骚扰西藏,从北京派来一批兵在那扎营。我们说业态也就变了,当时满汉关系非常紧张,围着不让汉人进去。所以满族人在这个城里面自娱自乐,八旗子弟赏花观月。到了民国以后,打开了,这个业态也变了,很多西南地区军中要员就过去了。
小洋楼就是一个外籍人士,但是不知道这个人身份是什么?现在也没有考证出来。这个业态上面属于很复杂,包括到现在改造之前,也不是一个纯居住形态。成都人生活就是茶馆,早上起来喝茶,逗鸟,听雨声。成都宽窄巷子在03年以前已经变成这种业态,虽然有原住民在里面,去了敲门人就问你喝茶吗?
当时在一群小资人群里面比较盛行,包括弄堂旅店背包族是一个聚点,他们觉得这个业态怎么做好?第一,从我们专家角度原汁原味保留,当做表演场所。第二种把工人置换,从商业价值来考虑,修成现在这种商业设施。还有一个提法,这个区域能不能融入现在成都产业体系,它在整个成都市城市功能上能不能产生一个作用。
实际上最后选择,现在服务业和产业发展角度,他们选择这么一个定位,朝这个方向上做这个事。实际上就是从经济效益可以说是“无心栽花”这么一个概念。
Q:刚才万总提到成都宽窄巷子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一个信息。当时他在做改造的时候,拆了50%,不知道多少还需要更精细统计。作为历史文化街区,有它的保护一系列法规,正因为如此在成都宽窄巷子的改造过程当中,和过程后,实际上在业内在很多包括民间,媒体,还是有相当多这方面一些讨论和争议。
那么,其实我更震惊因为刚才俞斯佳讲了一段关于新天地故事,既然新天地是这么多事件发生地,居然不是历史文化街区。它从来没有被划过上海市的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所以就是说在新天地建设过程当中,手脚可能更大一些,功能置换会变化更显著一些。
带来一个问题,是历史文化街区,不是历史文化街区,虽然他们都有非常明确的历史遗产价值,文化价值,这么一墙之隔对文化有这么大的差别。你们两位怎么看待城市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以及城市文化遗产本身的保护之间的关系。有可能一个城市地区不是历史文化街区,就跟新天地一样,它的历史文化价值同样重要。
Q:我们保护过程中难道应该一头清一头重,或者两种尺度吗?
俞斯佳:我想说对历史街区包括非历史街区里面有历史意义这些地段,其实我们对它的态度应该是一样。为什么前后发生一些不同,这可能是历史原因。在02、03年的时候,我们看问题角度和今天可能就是不同,但是在同时期我们对同样有历史意味街区态度估计是一样。上海新天地为什么不是历史街区有很多原因,当时上海有很多其他街区比新天地,太平桥地区要好。
同时又一个原因,当时这一块定位为改造地块,划进去以后因为历史风貌区规划要求不同,包括有些土地已经出让了,我们觉得会带来非常大的困难,所以没有划。今天我们看这个问题,如果把太平桥地区,把历史地区作为一个整体范围,我们研究好一定会划进去。这可能是历史沿革下来不同政策导向形成这么一个区域。
第二个,对于不同的地区它的保护手段就不同,在我们上海也有12个风貌区,我们专门有一部法规,关于保护规定。这个保护规定,当时我们用最严格的保护手段,对风貌区当中建设过程中进行控制。严格意义上来讲,列入清单不能动,没有列入参与介入,新的都不能建多。对非历史风貌区可能就有些不同。现在我们来看像新天地这样一个模式,我觉得现在看有点凑巧,政府对一些历史地区,但是没有纳入风貌区,又有保护意愿和开发机构进行洽谈过程当中,开发机构同样从商业角度考虑也有这样的意愿,这个当时是找到了结合点。
所以,在做规划的时候,新天地它的容积率是做转移。保留了新天地南里北里密度比较低,与原来石库门几率为主。一大会址(音译)转角另外三栋楼又进行复健,这三栋楼也是模仿原来石库门进行建的。除此之外周边地区,51公顷新天地规划范围,只有大约5公顷原来石库门的街区,还有4公顷是原来开发,还有3公顷是高层高密度开发。
大家可以看到,当时开发机构也做出让步,愿意保留一部分的历史街区,但是规划管理部门也做了让步,允许你容积率转移。当时做了两方面的结果。
万钧:新天地如果划成历史街区,可能规划管理部门的工作难度要小得多,我觉得新天地现在这么一个状况,非常不容易。其实成都宽窄巷子早就是历史街区,成都市82年第一批历史化名城,当时就挂历史街区。当时没有历史这个概念,但是按照这个来做。划了以后大家觉得跟以前不一样,刚才梁院长说的也是。
这个事情成都宽窄巷子包括成都其他三个街区,在我们业界,在建设部甚至在一些中央级媒体上非常重视这个事,你们把它拆光了,你们为什么拆光了装修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实际上就是我一些个人观点,我觉得这个事情是这样,第一历史街区跟文物两个概念。这个街区里面我们有一栋优秀文化历史建筑,就是城市史把文物以外历史街区以外,又公布了两批优秀历史建筑,这些建筑都是单体,按照文物的标准来做的,不能拆不能动,里面人迁出来。里面只有一栋是小洋楼,其他没有。既然不是文物,我们历史街区对单体要求我觉得没有那么明确,哪些留哪些不留,这个就是一个比较综合问题。
第二,我们说到人性问题,实际上这个事情我记得有一个概念,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就是在古罗马世纪有10个思想实践,有一个“特修斯之船”概念,假如说我有一艘船在海上航行几百年,它有一个前提,坏了就换一个,这种前提下这个船能航行几百年。后来又哲学家说,把以前换下零件都做了一个船,那个船是特修斯之船。
实际我们感觉,历史街区对于历史保护留什么或者它的原在性,跟这个哲学有一点类似。咱们这个船在维修,在运行,几百年还是这个船。人每天都在新陈代谢,每天都在长,你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历史街区也是一样,有一种活力在里面,有一个延续在里面。有些保留了,但是它的核心价值观历史街区的魂,那个魂就是成都的生活方式,就是在里面喝茶,里面休闲,走的慢一点,让我们灵魂停下来。
现在里面可以看到,成都市可以说各个阶层在里面都能享受到,外来游客在那居然能得出最成都这种感觉。现在说到成都找老成都就是到宽窄巷子。成都宽窄巷子这方面有历史街区保护一个可行性,这些很多都是自然发生。包括开店以后这5年,我们一直关注成都宽窄巷子,大家可以去看现在跟我放的片子完全不一样。这种变革在策划成都宽窄巷子的时候,它的活力的时候,将把它融入到成都一个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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